淹没栗子的契约

一个忙完了期末的懒人(撒花🌸)。

【桂花粥/桂花周】门(一发完)

  

*纯属写着玩儿的,现背,都是私设,勿上升

*本来准备写be,但最后发现写成了he(嗯?)

*ooc预警,意识流预警

*可能有逻辑或者时间线错误,重申我是个懒人

*这对太冷了,放进我的合集里吃灰吧

 

 

00

我不是完人,你也不是。

 

所以你看,我跟你,简直天生绝配。

 

 

01

周士原盯着面前的一大锅咖喱饭,盯得飘散的香气都快殆尽的时候,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找准角度,以一个庸俗猫腰老大爷的姿势,拍了一张照。

 

甚至还换了三个软件调色加滤镜。

 

周士原一边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土豆胡萝卜配米饭,一边礼貌地在心里默默感谢胡超政——当初在梅溪湖每个昏昏欲睡的夜里锲而不舍地给自己灌输照片调色心得。

 

没有像素带来的色块问题,不需要补充多余的噪点,暖光的处理也算得上恰到好处,周士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把照片分享在了群里。

 

为了增添“随意”这个词的可信度,周士原还特意撑着脑袋摆出舒服的坐姿。

 

在他考虑要不要顺便再跷个二郎腿的时候,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周士原迅速弹起身,全身的毛细血孔开始扩张,错误地透露出有氧运动进行时的讯息。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兄弟们浮夸又略带调侃的彩虹屁,周士原翻看着信息,被他们从咖喱饭带到韩剧剧情的话题走向逗笑了声,正准备回复一句“真想给你们的思维跳脱程度颁个奖”时,郭虹旭也进入群聊模式。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哇!士原这个咖喱饭看起来好棒!

“我也想吃

 

周士原心跳漏了两拍,差点把手机抖落出去。

 

真是好不冷静,周士原嘲笑了自己两声,早该知道的不是吗?自己在分享照片,不,在开始拍照的那一瞬间,就等着郭虹旭这句话。

 

“那下次我做给你吃

 

“好呀(^~^)

 

周士原瞧着“好呀”两个字愣神了半天,几乎快要出现郭虹旭就在跟前的虚影,眼睛要眯成两道月,框架眼镜也蓄不住盈盈星光。嘴唇也是月亮,皎白色外围透着奇观似的红晕,运气好的话,还能抖落一记眨出来的落日,落下又弹起,蹦跳着被自己伸手捕获,融化成一汪水泊。

 

一个表情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天穹景观。

 

当初在节目试唱后台时,也是这样的微妙和浓烈。

 

还没熟络起来,周士原瞧着眼前这些新鲜面孔,懒着身子靠在墙面上,沉沉地深呼吸几口,一面是难以抑制的紧张,另一面是无法言说的疲惫。

 

谁能不疲惫?

 

距离类似的场景不过几个月,总有人说他运气好,遇上了适合他的舞台元年,可这样的年岁掰着指头数过,又有哪一年不是所谓的元年。

 

于是更多人说他运气差,撞的不是南墙是难墙,前路是山重水复的迷宫,还得生得再高一些,才有机会瞧见柳暗花明的丝毫光亮。

 

他怎么来这里?

他能唱好吗?

真是不知所谓。

节目组绝对是疯了。

 

大概吧,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疯子。否则怎么能坚持得这样艰难却坦荡。

 

不过还好,大多数时候,周士原选择无所谓,无所谓屏幕之外的人都在讨论些什么,也无所谓那些争辩能得出什么令人费解的结论。

 

周士原抬头扫了一眼,数着自己大概记下的几个名字,习惯性地观察着周遭人准备出镜时的反应。

 

老实说,气氛难免有些尴尬,每个人都仿佛穿越回升上高中的头一天,老师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敦促大家“未来的日子里好好表现”,而台下的所有人都只暗地里希望这天赶紧结束,逃避掉这叫人手脚蜷缩的新人第一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好歹算半个前辈,周士原决定揽起主动破冰的责任,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热场。

 

“嘿,小心别靠着这门了。”

 

音节还没来得及脱口,就被截断在半路。

 

“什么?”周士原吓了一跳,转过身子一瞧,看到了一个笑眯眯的同龄人。

 

“这扇门掉漆。”男孩表情夸张地说,眉眼却还是弯弯挂着,头发软塌塌地贴出一道圆滚滚的弧线。

 

周士原低头瞧了一眼,郭虹旭,是个没听过的名字。他顺着郭虹旭的手势扭头,衣服上果然沾了一层薄薄的漆灰。

 

还没来得及扫兴,郭虹旭就试探着上前,端起两只手在周士原的衣服上轻轻拍打起来,指腹摩擦衣料轻叩腰侧的力度足够温柔,大概是平日里就有习惯帮着家人晾晒衣被。

 

周士原就这样任他拍着,身体摇摆出轻微的弧度,一阵好闻的味道不由分说地窜进周士原的呼吸管道里,大概是太阳香气暖洋洋,又或许是明明还未到季的桂花香。

 

“好啦,干净啦。”郭虹旭笑着,像一个乖乖站着讨糖吃的小朋友。

 

周士原一愣。

 

他想到了他弟。

 

周士原猜想郭虹旭家里大概也有个兄长或是姐姐,一股热腾腾的气息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以至于礼貌道谢后忍不住想要扯住郭虹旭问一嘴。

 

但郭虹旭没给周士原这个机会,他扬起手挥了挥,就又往角落里走去,旁边有另一个活泼的男生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啊,那是王敏辉,他看我太紧张了,就超级贴心地来找我说话——虽然我真的太紧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你也超级贴心啊。

 

周士原腹诽着,没敢说出口。

 

节目已经结束快一年,他也仍旧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在微信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顾算不上久远的往事,偶尔感慨两句,得到一个迟钝的认同后自作主张地把这归类为难得的默契。

 

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暗恋这种事,本就不可不该不允许太过乖张。

 

 

02

门铃声响,周士原被绵长贯耳的音符吓得透实,赤着脚就飞跑过去开门。

 

一直到手肘按下门环的关节后,才想起来今天根本没点外卖。

 

可不是嘛,那锅咖喱的香气明显都还未飘散尽然。

 

周士原开门,看到了门外戴着口罩渔夫帽、提溜着行李箱、笑眼粲然冲他笑的郭虹旭,周士原立马又把门关上。

 

完了完了,你完蛋了周士原,幻听和幻觉连番跑出来,这是要精神衰弱的迹象。

 

“士原儿……亏亏!是我,郭虹旭。”

 

周士原寒毛竖立,猫着腰打开猫眼又瞧了瞧。

 

好吧,自己一切正常。

 

说实话,装扮成这样像一个人形杀毒软件的郭虹旭,居然还能只瞟一眼就认出来。

 

周士原额头紧贴着房门,轻轻吁出一口气——自己真是火眼金睛。

 

“你怎么不穿鞋?”

 

“还不是被你吓的!”莫名而来的心虚,周士原吐出的每个字都濒临破音。

 

“今天是个意外——我能在你这儿借住几天吗?”难得的局促终于出现,周士原反而松了一口气。

 

“想住多久都行。”

  

周士原把咖喱饭热了热,盛了一大碗催促郭虹旭吃下去,同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对方想要帮厨的建议,把他推到浴室里让他先休整洗尘。

 

“然后你再好好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倒也不难解释,郭虹旭在北京有个工作,再加上本就有来北京久居的打算,跟赵越商量了一番后拍板去他那儿住一阵子,随后再考虑租房的事儿。

 

一切都有条不紊,但偏偏时间上出了差错。

 

两个人分别记错了几天日子,导致郭虹旭刚下高铁呼吸到北京的第一口空气时,就被无情告知赵越刚踏上去南方出差的飞机。

 

就像是从河岸两边的尽头开始建桥,最后却筑出了两座桥一样。郭虹旭只得在赵越的怂恿下把桥拐了个弯,修去了周士原家里。

 

“那你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这样至少也能提前妆发好,折腾一身像样的装束,再装作不经意地预订一个本需要排队的餐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睡衣踏着拖鞋戴着眼镜对着一盘咖喱饭面面相觑。

 

郭虹旭眨巴着眼睛:“哎呀,我说了的呀。”

 

“说什么了?”

 

“我也要吃。”郭虹旭指了指手机微信,绿白色的小气泡眨巴着眼睛。

 

周士原一时语塞,几乎都要气笑出声来,张着嘴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那你现在吃到了。”

 

“是啊,”郭虹旭笑起来,“跟我想象的一样好吃。”

 

你看,又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撩拨像蝴蝶振翅,带来的后遗症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周士原想抽出手摸一摸眼前人的脑袋,就像抚摸他家三岁的弟弟一样,旋转掌心就能换来一阵咯咯的笑。

 

当然也只能想一想就打止,周士原只伸出手托住了下巴,喏喏嘴催促郭虹旭喝完牛奶去睡觉。

 

很像,但不一样,周士原倒也没有无聊到把郭虹旭和他弟弄混淆的心思。

 

一个是血液相连的纯粹可爱,另一个是暗无天日的秘密,是用奥菲利亚花环下的河水浇灌出来的一阵口渴。

 

很奇怪,周士原自己也没想明白,那阵口舌干燥的紧张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蔓延。

 

总归是不一样,周士原轻轻摇头,更何况——郭虹旭明明比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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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是95年的吗?”

 

周士原拎着一盆水果,跟在赵越和王敏辉身后敲开了郭虹旭的房间门。

 

几个人晚饭前就约好,在当天拍摄结束后要一同找个地方看当晚播出的节目。至于为什么非要去郭虹旭和董攀的房间里,赵越的解释是“懒得收拾”,王敏辉的解释是“跟着巨星走”,周士原乐不可支,笑说“你俩就是欺负人旭旭攀攀脾气好”。

 

“所以你之前以为我多大?”郭虹旭歪着脑袋,眼角笑得都快挤出蜜糖来。

 

“三岁,不能再多了。”周士原举起三根指头,像一个对着恋人虔诚起誓的回头浪子。

 

“想不到吧,以后还得叫我哥~要不现在就叫一声听听看吧!”郭虹旭从床上往下扑,整个人挂在周士原的脖颈处,潮湿的呼吸在耳廓舞蹈,挠得周士原浑身痒痒,一个激灵使出一招太极推手,差点把人推到墙上去。

 

空气凝滞了一秒,随后在房门里炸出了爆米花。

 

赵越在一旁笑成了青蛙,大喊着“周士原是什么怪力少年”,身边其他人也跟着噗嗤一下笑出声,像落入池塘里的一颗颗葡萄,扑通扑通,激出泛滥的水珠,溅到半空中融化。

 

周士原愧疚着上前,一面询问一面帮着揉了揉郭虹旭的胳膊,几乎都快胡言乱语起来:“我不是,我对着你这张脸叫不出哥来。”

 

郭虹旭还有点懵,整个脑袋被周遭的笑声染红,愣愣着说:“不愧是周医生,想必正骨科肯定也急需你这种天生神力人才。”

 

周士原乐了:“是,我就是梅溪湖诸葛亮,看病问诊寻物正骨,什么都略懂略懂——就除了唱歌。”

 

 

“啥呀,你可是咱们最low组合永远的老二哥。”董攀最先听出些不对劲,忙接过话头笑说。

 

“你再说一遍我是什么?”周士原听闻笑出鹅叫,佯装着发怒往另一张床上汹汹而去。

 

而郭虹旭像是仍没反应过来似的,只盯着周士原的背影眼神虚晃。

 

 

“天色真好看。”郭虹旭拉开窗帘,剧院像是一只巨大的鲸鱼即将吞日而逝。赵越带着董攀王敏辉出去买零食,郭虹旭从落地窗的反光里看去,只有周士原蜷缩起身体靠在床头。

 

明明高高大大一个人,非把一双长腿缩起来,翘了个屈膝版二郎腿,盯着手机屏幕不放,简直像个寄居蟹和蜗牛的混合生物。

 

郭虹旭乐得不行,眼睛又弯弯地眯成两道河流,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旋转身体熟练地打开自拍软件,捕捉某个无人察觉的瞬间。

 

是该有点热,郭虹旭不自觉地解开第一颗扣子,快门声在太空里咔嚓一下,像是躲在被子里的汽水罐响。

 

“我哭了,居然我拍进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03

周士原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没在意,翻了个身又陷入梦里。

 

又一阵。咚咚咚,熟悉的节奏和力度,把周士原和周公的棋盘敲翻,像是突然被泼了一身冰水一样,猛地睁开眼睛。

 

适应了两秒,发现自己在家里,熟悉的装潢,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月光从窗外漏进窗里,照得人心里亮堂堂的。

 

周士原松了一口气,确认自己大概是做了个噩梦后,在预备躺下的下一秒又听到了敲门声。

 

于是脑瓜钝锈了好几秒才终于回想起来,郭虹旭正在他家住着。

 

周士原犹豫了一阵,蹲下身仔细辨认后,瘫坐在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怎么又来了?

 

右手拉开房门,左手撑开做好准备,等待一个小猫一般软绵绵的拥抱。郭虹旭从门外直直撞进周士原怀里,两个人姿势交缠着退步,像一支力道不均的双人舞,最后倒在床上,发出夜里的第一阵闷响。

 

周士原下意识地有些眩晕,像是陷入深不见底泥淖一般,越是挣扎越是无果,在窒息前的最后一刻,像一条海鱼吐出一颗泡泡,飞到海面上,在阳光直射过来后碎裂,同海浪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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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有梦游症吗?”

 

郭虹旭瞪大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滞在一个僵硬的角度,嘴巴里包着两口花椰菜,鼓得像一只河豚,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真的吗?”

 

“当然——是开玩笑的。”周士原在餐厅里笑地惊天动地,牙花子都要笑出来,被赵越无情地敲了一勺子。

 

“你又欺负我们家旭旭,”赵越翻了个白眼,“他今天可还有一首歌要唱,别逗他玩儿了。”

 

“怎么就你们家旭旭了?”周士原差点笑出嗝来,顺过气后发出质问。

 

“我说是我们家就是我们家,难道还能是你家?”赵越懒得搭理周士原,嘴巴却仿佛自动回复一般开始呛声。

 

怎么就,怎么就不能是我家的?

 

郭虹旭眼珠子转了转,把花椰菜吞咽下去:“我是我自己家的。”

 

其实不是,不是开玩笑。

 

周士原回忆起前夜,郭虹旭一脸无害地站在酒店房门外朝自己挥手,差点心脏都要滚出来。

 

表情有些不对劲,不管周士原怎么叫他的名字,郭虹旭都没有反应,只一个劲地往周士原身上扑,脑袋钻进对方的睡衣纽扣里,像只兔子一样寻找安全洞穴。

 

郭虹旭浑身飘着若有若无的沐浴露和洗发精香味,同周士原自己身上的淡香水混合交杂,几乎快要把他溺死在原地。

 

为什么老胡偏偏不在?周士原想起下午因为《白夜行》巡演提着行李袋在门口大声跟自己say拜拜的胡超政,突然开始格外怀念起来。

 

郭虹旭还没消停下来,脸上没有眼镜的时候带着点陌生的危险气味。周士原仰头一躺,算了,反正看起来也没什么出格的动作,不如认栽享受一下好了。

 

的确是享受,周士原终于大胆地摸到了郭虹旭的头毛,软乎乎毛茸茸的,几乎都要滋生出类似母爱的情绪来。

 

但在郭虹旭企图把周士原身上所有带纽扣和松紧带的部分扒拉下来的时候,突然浑身警铃大作,某些不可明说的身体部位也开始不同寻常起来。

 

好吧,幸亏老胡不在。

 

周士原事后也不是没去试探着询问,但郭虹旭一脸纯良的表情搞得自己心怀不轨似的,也就只能悻悻作罢。

 

虽然的确是心怀不轨。

 

类似的场景出现过好几次,郭虹旭半夜里闭眼摸索着去敲周士原的房门,把一个人睡在酒店屋子里的年轻人吓得魂魄尽失又心旌荡漾。当然也有承受不住不肯开门的时候,奈何男高音看着下一秒就要开始唱《灯塔》的模样,又只能任其冲上前来吸人形猫薄荷,待上半个多小时后,再自动爬起来回去自己的房间。

 

周士原躲在门外,观察郭虹旭光着脚丫子一步步慢慢走回另一扇门里。额角上的筋脉突起,他靠着门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借着打王者的名头悄悄问了一圈,周士原终于确定郭虹旭此人只在自己门外唱过夜半歌声。之后又辗转托了几个学医的朋友问,也装模作样地双簧般诊断过好几回,最终也只能得出个“压力太大”的结论。

 

诡异的同时,又终归是带着难以名状的窃喜。

 

虽然每次到了第二天,郭虹旭也只会照常笑眯眯地跟自己打招呼,一口一个“士原儿”地叫,留他一个人花费半个夜晚的时间去冷静消磨。

 

算了,等节目结束后,再去找他聊聊清楚吧。

 

结果一直到节目结束后快一年,同样的场景出现在自己家里,周士原也没来得及把满怀的心腹话儿讲出来。

 

------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周士原一个动作就把怀里的郭虹旭翻个了身,掖过一角被子盖好。伸出一只手抚平心跳声,歪过头去看着郭虹旭的睡颜,咬着下嘴唇眉头紧锁了一会儿,终于松懈下来,投降似的挂出一个微笑。

 

一年了,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是逃不开?

 

 

04

周士原把许许接了回来。

 

之前去外地参加了一个综艺,也就顺便把许许寄养到朋友家里,这回趁着送郭虹旭去场馆彩排,他便拐了个弯跑去抱回了许许。

 

想说要不要再去拐多一些买点菜,结果脚步还没稳住就收到了试镜未通过的消息。

 

是个不久前参加的试镜,周士原前段日子出演了一个小网剧,意外地小火了一把,虽然基本上算是本色出演不需要什么演技,但难得的荧幕体验还是让他暗地里雀跃了一阵子。

 

所以,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演戏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郭虹旭坐在周士原的沙发上,喝着周士原的杯子,吃着周士原的零食,戴上周士原送的眼镜,对着周士原说话。

 

如果把主语前面的定语也能变成自己就好了。

 

“什么?”想入非非叫人走神。

 

“我说,你真的准备进军演员圈啦?”郭虹旭嘬了一口果冻,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周士原——怀里的许许。

 

“也不能这么说……”周士原抱着许许,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猫咪拉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迈着高贵的步子挣开周士原的双手,绕了一个圈往郭虹旭的怀里跑去。

 

“不是吧,你招人喜欢也就算了,连猫也沦陷了,瞬间就臣服于你的魅力吗?”周士原一脸难以置信,“许许,你康康我许许?”

 

“可能是你名字取得好,”郭虹旭把许许搂在胸口,笑弯了眼,“我跟它可是共一个字母简称的同类。”

 

周士原想起郭虹旭梦游扑在他身上扒拉时的场景。

 

嗯,有理有据,或许的确是同类。

 

夜里郭虹旭没有来敲门,周士原开始怀疑自己患有另类型斯德哥尔摩,不然怎么会这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站起身,走到卧室房门处又停下,转身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房门,流畅的花纹图案微微硌着脊骨,一阵阵酸痛,周士原并没有力气去调整坐姿。

 

他太累了。

 

月色裹挟着旧时光温柔地卷土重来,勇敢和坚决带来的后果是随遇而安的坦然。但真要说是坦然倒也未必,他扬起下巴又低下头,对着闪烁的镜头说起那些年的经历,更像是在对一张刚刚浏览过的简历评头论足。

 

亲历的真实感变得模糊,他笑着说自己学了十年钢琴这件事,说起当初去医学院的综合考量,说到参加两档节目拾回兴致所在后的松快,谈谈自己的原名和艺名昵称的来历。

 

总归是笑着,只是大概会有一天,问多了也不想说,于是露出标准的微笑,为了避免破绽还会适当地眯着眼角,什么也不答,只抿嘴沉默一阵,随即又开口说“哎你知道吗,我当初在韩国无聊居然考到了那边的驾照咯咯咯……”

 

你唱错了,郭虹旭,足够晴朗的话,也只有月光能伺机跑进口袋里,而星星不能。

 

抵着门靠一夜的后果,周士原果不其然落枕了。

 

“你要来看我演出吗?”

 

周士原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表情狰狞着摇了摇头:“如果今天试镜结束得早的话,我就去。”

 

“你今天又有试镜?”

 

周士原淡淡地笑了一会:“已经很久没有了。”

 

 

观众席上没有看到周士原的身影,赵越殷浩伦几个倒是都来了,揽过许久不见的郭虹旭张罗着自拍,几个人笑闹了一阵说要去聚餐,循着赵越的意思直奔向火锅店。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个简单的小演出,票卖得很好,大概也与同场演出的其他几个艺人有关。郭虹旭原本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同这些名字排在同一张节目单上,就像他不曾想过他会认识周士原一样。

 

来节目是个意外,意外地看到选角消息,意外地被老师支持,意外地被选上,意外地唱了好几首歌,意外地当上首席,意外地成为猎魔人的组员。

 

然后,意外地喜欢上周士原。

 

把这些意外的几率都乘在一起,或许是足以被用来称作“命中注定”的理由。

 

但郭虹旭摇摇头,他不能确定,假使前面这些意外因素都不存在,会不会以其他方式得出相同的结论。

 

火锅局快散场的时候,周士原姗姗来迟,刚落座没几声就激起好几阵松快的笑声涟漪,郭虹旭隔着蒸腾而上的汤雾眯着眼,心说这个人真的很懂怎么让场子活络起来。

 

不像自己,郭虹旭回忆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场直播,早早设计的流程被各种突发状况临门一脚,跳脚般甩动手臂无果后,也只能无奈着哼哼“来唱歌吧,我唱歌给大家听”。

 

可是有周士原在,就会不一样。

 

谁是卧底的出题很有梗,庆功宴的回溯与留白也恰到好处,徐凯过生日会偏过头揽住不是主角的郭虹旭,轻摇两下传递温热的呼吸声。

  

以及现在,明明众人早已意兴阑珊,他也会越过朦胧的雾气捕捉到郭虹旭的眼睛,低眉轻柔地笑着,起一个点到即止的哄,作为聚餐的收尾。

 

郭虹旭感到妥帖,心窝里暖烘烘的,他或许可以解释为啤酒下肚后烧灼起来的醺晕,但他清楚不是。

 

所以准确说来,喜欢周士原并不是一件难以解释或者难以接受的事情,郭虹旭喜欢得坦坦荡荡,又喜欢得不露声色。

 

散场后,赵越没留郭虹旭去他家住,只说可以多留一把钥匙给他,然后暗暗给了周士原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郭虹旭大概是困了,回到周士原的住所后不多时便睡下。周士原也没多想,半夜里辗转着难以入睡,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正琢磨着去倒杯牛奶喝,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老实说,莫名还有些雀跃,周士原顿时清醒不少,关节都疏阔了起来,松散开身子蹦下床,正准备熟练地拉开房门时,听到了郭虹旭的声音。

 

“是我,亏亏,你先别开门。”

 

 

05

郭虹旭怀里抱着许许,猫咪懒得闹腾,只应着抚摸混沌着眼睛。年轻人轻轻坐下身,倚靠着周士原单薄的卧室房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喃喃着说:“这门倒是不掉漆。”

 

“怎么了?睡不着吗?”周士原开口。

 

“今天试镜怎么样?”

 

“就这样吧,你呢?今天演出应该挺顺利的吧?下次,下次有时间我绝对去捧场。”

 

“士原儿,我高考考了两次你知道吗?”

 

 

“好像听你说过。”

 

“我是一个普通人,很平凡很简单的普通人。以前我甚至不怎么过生日,所以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特别好。能有机会听你唱歌看你演的戏,我也觉得特别好。真的,特别特别好。”

 

周士原绷着的神经舒缓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他明白郭虹旭的意思。

  

节目结束后半年迎来了痛苦的时间节点,虽然每个人都宅在家里看似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但扑面而来的是席卷每一条动脉的巨大焦虑。未来像一握触不到的风,再怎么踮起脚、伸高了手,也只交付给人恐慌和不确定性。

 

周士原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也曾勇悍着找郭虹旭倾诉,在毫无意义的闲谈下找寻安稳的源泉。他说继续唱歌的同时也在准备试镜,说大概会追逐着更多可能性的选择,就像当初选择回国面对着第一枚镜头微笑一样。

 

后果不能预知,前路门头虚掩,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郭虹旭此刻对他说,我觉得特别好。

 

周士原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像个突然窥见秘密的守门人,愣在原地,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格外吵,他几乎快为郭虹旭的敏感温柔落下泪来。

 

他说,

 

“周士原,我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呢?大概什么都羡慕,明明比自己小两岁,却看过很多不同的风景,有坚持不肯屈服的喜好,有挫折和历过挫折的能力,像破浪的帆,像挑灯的剑,像拧开前路山门的锁匙。

 

虽然他家是密码锁。

 

若真要盘算起来,郭虹旭自己也说不清楚。理由虚无缥缈,证据随风倒塌。他想说别闹,想说未来枝蔓丛丛,总有一枝会被你挥动在侧,在某个春天开出花来。

 

但他没说。他只说,我很羡慕你。

 

到最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漫长的时间像是等待列车的月台,两个人都伸出头去张望,后果就是落枕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所以落枕这件事是会传染吗?”赵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大笑出声,谁也没好意思坦白落枕的具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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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最后一期拍摄前,周士原给郭虹旭备了一份礼物。

 

老胡待在梅溪湖的时间越来越长,距离郭虹旭最后一次半夜敲门也过去了半个月,周士原看着笑眯眯的桂花香精神愈发爽朗,便也放下心来。

 

他听着郭虹旭轻轻练唱亲爱的旅人,于是点了点头,想说用这首歌来作别也算恰到好处。

 

但礼物没给出去,他正被庆功宴上通红着脸抱着他边哭边瓮声瓮气说话的郭虹旭吓得荤素不分。

 

平日里梦游也就算了,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周士原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几乎快笑出声来。

 

他说,我觉得你特别好。

 

周士原说,你也特别好。

 

他说,嗯。

他说,周士原你怎么这么帅。

 

周士原说,嗯?

 

他哼唧唧着说,这么帅为什么不是我的?

 

周士原差点把刚下喉的红酒吓出来,原地瞳孔地震不敢动弹,直到身边来人说郭虹旭喝趴了,才松动身体帮着把他扶回了酒店房间。

 

一夜未眠,一躺下就被心跳声震得浑身灼热,只好坐起身来,在床上听胡超政瓦声绵延。

 

“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抱着我说了什么吗?”

 

“啊?”郭虹旭拉着房门,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大概是还没酒醒,“我的记忆里没有你。”说起话来倒是口齿清晰。

 

周士原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咧开嘴笑了一会儿,逃一般地说了句再见就离开,坐到飞机上才想起来礼物忘了给。

 

不想下车,那就不算到站。就像不去正式告别,就不算真的结束。

 

来日方长,周士原瞧着机舱外的白云想,礼物嘛,生日也可以送。

 

结果一直到郭虹旭生日结束后半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所以,把我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啊?

 

 

06

周士原眯起眼睛,感觉面前有一扇玻璃,玻璃那头传来郭虹旭渺远而依稀的笑声,而他在下坠,求生般猛地往下瞪着脚时,似乎轻易地就踹开了那扇玻璃门,浑身战栗了半秒,恍惚着睁开眼睛。

 

周士原以为自己在穿越,从动车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困在蛹里的蚕,吐出茧丝缚住自己,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身侧的郭虹旭满脸通红,对着面前手握手机摄像头的董攀对话。

 

花了好几秒去反应。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去巡演的车上,看到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车上的人,下意识以为坐过了站,心脏揪着刺了一把。

 

听到董攀冒着雀跃的音调跟自己解释,他才彻底醒过来,脸上硌出的印子还未完全消散。

 

“还没到站呢,你接着睡吧。”

 

董攀回了座位,郭虹旭探过身子,拿了一件外套给周士原披上掖好,被口罩漏下的皮肤仍旧是红彤彤的,透着刚刚熟透的果香味,嗅一口就叫人安下心来。

 

周士原下意识皱了皱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也只哼哼着应了一声便又闭上眼睛,整个梦境开始颠倒流离。

 

 

郭虹旭吓得不轻,心脏疯狂起伏跳跃,他把自己埋进座位里,几乎想把口罩挪到眼睛以上来自欺欺人。

 

只不过是看着周士原睡觉入了神,结果就被偶然撞进来的董攀抓包,还被醒来的周士原看到自己脸颊——跟猪血一样通红,郭虹旭觉得自己应该在火锅汤里翻滚。

  

然后腐乳葱花加麻酱,把自己团成团滚一滚。

 

然后呢?然后送到周士原的嘴边,缠住他的唇齿不放。

 

啥啊!郭虹旭又脸红了几度,仰起头低声哀嚎,彻底自暴自弃起来。

 

口罩内侧笼起潮湿的水汽,郭虹旭鼻子痒痒,想起身打个喷嚏,盯着灯光瞧了半天也没酝酿出来,没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周士原。绝了,怎么睡糊涂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是自己的?

 

 

07

“亏亏,你睡着了吗?”怀里的许许已经睡着,郭虹旭才终于肯开口继续说话,像是怕有什么秘密被好奇的猫咪窥听到一样。

 

“没呢。”周士原吭声。

 

“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郭虹旭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脸颊鼓起又松散开,开口说,

 

“没有,我没有梦游症,没有失忆,也不是什么罕见难治的疾病,都没有。”

“但我怀疑可能是被你下了蛊。”

“好吧,开玩笑的。”

“真的很抱歉,但可能就是——情不自禁?”

“嗯,没错,应该就是情不自禁。”

“你别觉得害怕,只是总该跟你说清楚。”

“你应该——挺困扰的吧,毕竟我这样得寸进尺还屡犯不改。哎呀总之就是,真的很对不起。”

“好啦,就是这些,嗯,明天你晚点儿起。”

“越哥给我钥匙了,我会悄咪咪的。”

“没啦,我说完了。”

 

持久的沉默,郭虹旭手心攥得湿润了起来,扭了扭头觉得有点僵,咬着下嘴唇,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睡着了吗?”

 

郭虹旭没听到应答。眼前的黑色空气变成升腾的气泡,起身的时候脚底发麻,像是在海里挣扎求生的溺水者,重心上升又下沉,在撞上门板的前一刻,听到背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没呢。”

 

周士原拉开门,眼睛笑成了星星。

 

 

08

“所以落枕这件事是会传染吗?”赵越一面笑,一面看着眼前两个即将开启长期合租生活的年轻人。

 

一个十指在黑白键上翻飞,一个倚靠在钢琴边哼唱,除了脖子拧动得格外狰狞这件事之外,赵越几乎快要脱口而出“一对璧人”。

 

“不知道。”郭虹旭闻声停下,回应着这个坐在周士原家沙发上笑得衣领都歪了的人。

 

“但梦游会。”周士原也停下来,顺口接了一句。

 

郭虹旭笑起来。

 

周士原也笑,笑得牙花子都快露了出来。

 

赵越愣了一会儿,眯着眼。

 

“为了掩盖我听不懂这段话的尴尬,你们两个,”赵越饶有兴致地瞧着两人,眼角闪烁狡黠的光,“不如干脆接个吻吧。”

 

 

 

end. 

 

*我太爱赵越了我恨不得每一篇都把赵越放进去串场(dbq赵越老师宁受累了)

*瞎写的瞎写的瞎写的,能看到这篇且看到这里绝对是缘分,请允许我擅自隔着屏幕送一个亲亲

*礼貌性地嗑一嗑桂花粥有益身心健康,我又想起当初点开tag只有一篇美食教程时的心塞,希望冷cp也能有春天(但我大概也就写这一篇了我快速遁走)

*祝两位帅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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